山坳里的尖叫像根带刺的线将三人的脚步扯得更急。
李柱国竹笠下的眉峰紧拧程高背着药箱的手青筋微凸王二狗攥着木簪的指节发白——那是他跟着师父学扎针时削的此刻倒像握着柄小剑。
转过山弯最先撞进眼帘的是张寡妇家的篱笆。
往日总趴在篱笆上啃黄瓜的虎娃此刻正蜷在门槛上发抖两条腿像被抽了筋似的软塌塌摊着嘴里含糊地嘟囔着烫...烫可摸他额头却冰得吓人。
张寡妇跪在地上抓着儿子的手直哭指甲缝里还沾着灶灰——显然是刚从灶台边冲出来。
都退开。
李柱国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蹲下身时竹笠滑到后背露出那双鹰隼般的眼睛。
他指尖搭在虎娃腕上不过三息脸色就沉了下去。
程高凑过去见师父拇指在虎娃尺泽穴轻轻一按孩子突然发出更尖的嚎哭那声音里带着股子金属刮擦的刺响震得王二狗耳朵嗡嗡直鸣。
程高取青针。
李柱国解下腰间的针囊铜扣一声弹开十二枚三寸长的银针在晨露里泛着幽光。
程高递针的手刚稳就见师父捻着针尾在虎娃气海穴上轻轻一旋——这是青针手法里最基础的风入松本应像春风拂过可此刻银针刚没入半分虎娃身上突然腾起一层青灰色的雾气直往李柱国手背钻。
李柱国低喝一声手腕急转银针地发出蜂鸣那雾气竟被震得四散。
程高这才发现不止虎娃篱笆外歪着的老猎户、蹲在墙根的小媳妇个个身上都浮着这种若有若无的灰雾像层洗不干净的霉斑。
王二狗突然指着院角的老井:那...那井里在冒泡! 众人转头就见井口的水面翻着细密的白泡咕嘟咕嘟直响泡破时散出的气味比之前更冲——烂野果混着烧毛的焦臭里还多了丝甜腻的腥。
李柱国的鼻尖动了动突然起身扯住张寡妇的胳膊:你家昨日可喝过井水?张寡妇抽抽搭搭点头:前日担的水昨日晌午煮了粥夜里...夜里娃他爹就说浑身发沉今早起来...她突然瞪大眼睛对了! 昨儿后半夜我听见井边有动静像是有人往井里扔东西! 程高带二狗去村东头把所有喝过井水的人都集中到晒谷场。
李柱国将针囊塞进程高怀里记得问清楚有没有人见着可疑的身影。
程高应了声拽着还发愣的王二狗就跑。
李柱国则蹲到井边从怀里摸出根细如牛毛的赤针在井口上方三寸处悬停。
针尖刚触到水面突然地爆出个火星——那是赤针遇毒的征兆。
等程高带着二十几个村民赶到晒谷场时李柱国已经在地上画好了九宫格。
他让村民按中毒深浅分坐最严重的虎娃被抱到中间。
程高看见师父额角渗着细汗手里捏着的玄针在阳光下泛着暗紫那是玄针境才能催发的。
都看好了。
李柱国的声音压得很低青针通脉赤针拔毒玄针...是要让毒自己现形。
第一针扎进虎娃的大椎穴孩子浑身剧颤从嘴里喷出团灰雾。
第二针扎风池灰雾里裹着丝暗红色的絮状物。
第三针扎至阳那絮状物地落在程高摊开的帕子上像团晒干的紫花。
李柱国捏起帕子凑到鼻端瞳孔骤然收缩:紫云藤。
这东西长在深山阴崖根须磨粉溶于水初时无味三日后毒发先是四肢麻木再是言语不清最后...会像被抽干了生气似的熬不过七日。
可谁会往井里投这毒?张寡妇突然尖叫我们村穷得连盐都吃不上招谁惹谁了?人群里有人小声嘟囔:前日县太爷的管家来收租说咱们拖了三月...会不会...话没说完李柱国突然按住程高的肩膀。
程高顺着师父的目光望去见王二狗正蹲在晒谷场边用木簪拨拉着什么——是半片碎陶片上面沾着紫黑色的残渣和帕子上的紫云藤粉一模一样。
程高去县上。
李柱国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找里正问清楚最近有没有外乡客进山。
二狗跟我去井边把水取半坛回来。
他转身时程高瞥见师父腰间的青铜古印微微发烫原本模糊的纹路里似乎有几个小字在跳动——那是医道传承印三年前收程高为徒是第一次出现后来每收个心正的弟子就多些纹路。
此刻印面的残片突然清晰了几分像被谁用针重新描过。
山风掠过晒谷场卷起几片枯叶。
程高攥紧药箱带子突然明白师父说的用针去看——不是看穴位是看这世间藏在暗处的毒看人心底藏着的恶。
而他们的针既要救得了病也要扎得穿阴谋。
(远处传来县上方向的马蹄声李柱国低头看了眼发烫的古印指尖轻轻抚过新浮现的二字目光如针。
) 井边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滑王二狗蹲在李柱国身侧木簪尖挑起半片沉在井底的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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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针灸鼻祖涪翁传第50章 山中奇症针破迷局来源 http://www.nuoweb.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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