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没有停歇的迹象。
江诗韵在公交车终点站——一个偏僻的、被雨水泡得发胀的城郊结合部下了车。
四周是低矮的、墙皮剥落的旧楼和一片在雨中显得格外荒芜的待建地块。
她无处可去像一片被风雨打落的叶子粘在泥泞的路边。
那张彩信照片像一枚淬毒的钉子钉进了她的视神经反复投射在她脑海的幕布上。
母亲抹泪的模样父亲焦躁的背影比脚踝的疼痛、肺部的灼烧更让她难以承受。
他们用最脆弱的部分精准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拄着拐杖站在雨里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颈冰冷刺骨。
口袋里的密封袋像一块烙铁烫着她的皮肤。
范俊武的“活下去”和顾言深的“让你家人蒙羞”在她脑子里激烈地冲撞。
一边是黑暗中伸出的、带着温度的手一边是悬在至亲头顶的、冰冷的刀。
她该怎么办?屈服吗?回到那个光鲜亮丽、却需要磨平所有棱角的金丝笼里?还是继续在这泥泞里挣扎赌上父母晚年的安宁?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痉挛她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涩的胆汁。
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扶着旁边一棵叶子掉光、树干湿黑的歪脖子树大口喘息眼泪混着雨水无声地奔涌。
不知过了多久干呕平息只剩下身体被掏空后的虚脱。
她直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目光茫然地扫过周围最后落在街对面一家亮着昏黄灯光、门面窄小的私人诊所招牌上。
她需要处理腋下那个已经发炎溃烂的伤口。
这是她此刻唯一能为自己做的、具体的事情。
她拄着拐杖蹚过积水推开那家诊所的玻璃门。
门上的风铃发出喑哑的撞击声。
里面空间很小消毒水味里混杂着一股陈旧家具的霉味。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大褂、戴着老花镜的干瘦老头正坐在柜台后看报纸。
听到动静老头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浑身湿透、拄着拐杖、脸色惨白的江诗韵没什么表情。
“看什么?” “伤口……发炎了。
”江诗韵的声音沙哑。
老头示意她坐到旁边一张铺着泛黄塑料布的治疗床上。
她艰难地坐下放下拐杖慢慢脱下湿漉漉的外套露出腋下那片被磨破后红肿溃烂、渗出黄水的皮肤。
伤口周围的布料已经和脓血黏在一起撕开时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老头凑近看了看皱了皱眉。
“怎么搞的?拖这么久。
”他转身去准备消毒器械动作慢条斯理。
江诗韵没回答只是看着天花板上那盏蒙着灰尘、光线昏黄的节能灯。
灯光在她空洞的瞳孔里映不出任何光彩。
消毒清创上药。
碘伏刺激着溃烂的皮肉疼痛钻心。
她死死咬着牙手指紧紧抓住身下冰凉的塑料布指节泛白身体因忍痛而微微颤抖但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老头一边操作一边絮絮叨叨:“年轻人不爱惜身体……这地方磨成这样是干了多重的活?你这腿又是怎么回事?……” 江诗韵闭上眼屏蔽掉他的声音。
脑海里只剩下母亲哭泣的脸。
那画面比碘伏更灼人。
处理完伤口老头给她包上纱布开了些最基础的消炎药粉。
“按时换药别再磨了不然烂深了更麻烦。
三十块。
” 江诗韵默默地拿出那个密封袋从里面抽出一张红色的钞票。
崭新的纸币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老头接过钱找给她七十块零钱眼神在她那只厚重的石膏腿和苍白憔悴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终究没再说什么。
她穿上潮湿的外套拿起拐杖重新走入外面的雨幕。
伤口处理过了疼痛暂时被药物隔绝但心里的溃烂仍在无声地蔓延。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沿着湿漉漉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像一个被设定好“移动”指令却丢失了目的地的程序。
雨声哗哗掩盖了城市的其他声响也掩盖了她内心绝望的嘶鸣。
--- 范俊武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狼在藏身的废弃教室里焦躁地踱步。
雨水从破损的窗户灌进来在地上积起一滩浑浊的水洼。
他联系不上吴老四也找不到小赵的线索。
所有的门似乎都在他面前关闭了。
顾言深的追捕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让他窒息。
他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僵局。
他想到了王劲松。
那个老记者是他递出去的火种不能让他一直沉默观望。
他再次启用了一个新的不记名手机卡找到一家黑网吧最角落的机器。
他不能直接联系王劲松那样太危险。
他需要用一个更隐蔽的方式给那簇火种加点风。
他登录了一个访问量极低、充斥着各种小道消息和阴谋论的本地地下论坛注册了一个无法追踪的临时账号。
然后他将胶卷里拍摄的、关于“非标”速凝剂签收单的那张照片处理得极其模糊只保留最关键的公司名称、物品名称和那个模糊的日期将其发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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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于晨曦星辉处等你第180章 溃疡来源 http://www.nuoweb.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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